第14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
暮烟迷远岫，寒雾锁长空。群星拱皓月，绿水绕青松。疏林环古刹，渔舟影残灯。青鸦啼色晚，粉蝶宿花丛。
平峰寨的聚义大厅，灯火通明，厅内几张大桌，摆满了珍馐玉馔，玉液琼浆。众匪夤夜欢愉，斗酒恣纵。
最靠里面一桌，梁麻子戴网巾，佛头青素面鹤氅，腰系月白双穗丝绦，居首座。右手边是一弱冠青年，四五匪目分列左右。
青年头束网巾，一身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，腰束鸦蓝丝双穗绦。定睛瞧去原是周岩。今次再上平峰寨，与早间不同，只身一人。鸡鸭鹅各百只，猪羊20头，绍兴老酒50坛，熟肉100斤，500斤果品糕点，雇人挑了送上山。
酒菜上齐，略寒暄。周岩取一支卷烟，剪去茄衣，檀香条点燃，递给梁麻子。
梁麻子吃了一口“我听说，杭州城为了这东西都快打起来了。”在吃一口“哦，对了还有个什么灰社，都削尖脑袋往里进。”
“只有灰社才有卷烟，这对嗜烟之人诱惑挺大。”周岩接过话来。
梁麻子看向周岩调侃道“是兄弟的手段吧？”
周岩笑着道“梁大哥倒是抬举小弟，什么好事都往我身上安。”
“予岂好辩哉？予不得已也。”梁麻子摇着头吟道。
周岩莞尔一笑“我就是提了一嘴，确实与我无关。”
“杭州城还有这等人物，梁某寡闻了。”梁麻子惊讶道。
“如若我说此人巾帼不让须眉，且与梁大哥有些渊源，梁大哥会不会更吃惊，”周岩道。
梁麻子果然大吃一惊，心下已猜出八九分“若果是她，当真云晦雷发，惊耳骇目。”
“不知梁大哥对将来有什么打算？”周岩突然转了话茬。
梁麻子好像还在刚才惊讶中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“兄弟这话怎么说？”
周岩换个说法道“梁大哥打算在这平峰寨呆一辈子，甚至以后让你的孩子也继续留在寨子里？”
梁麻子没有立刻回答，做思考状良久，显然被周岩问到了，或者他思考过这个问题，没有想到出路亦或找不到出路。
周岩没有继续说而是等待。俄顷，梁麻子缓缓说道“不瞒兄弟，我想过，但是没有好的去处。我自己孤家寡人一个，怎么都好，可是寨子里的其他兄弟，有的成了家，有的在官府挂了号，除了继续走下去，还能怎么办。”
周岩从梁麻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无奈，说道“梁大哥可考虑过加入灰社？”
梁麻子疑惑中带着一丝欣喜道“灰社？”接着又颓然道“灰社怎么会让一个土匪加入？”
周岩说道“我记得你曾说过杭州城从没人见过你？”
“不错”梁麻子点头。
“梁大哥可愿听小弟一言。”
梁麻子道“兄弟若有良策，梁某愿洗耳恭听。”
周岩清楚梁麻子是个聪明人，与之谈话，无需多言，一点即透“良策谈不上，只是个吃饭的营生。梁大哥觉得镖局如何？”
梁麻子眼神一亮，转瞬即逝，眉头紧皱，似是顾虑，亦像不悦，久之未能回话。
梁麻子的顾虑，周岩了然，于是接着说道“镖局的手续，梁大哥无需担心，会有人帮你办妥。镖局之后的生计也无需操心，自会有人上门洽谈，只需将押运之物安全送达即可。”
梁麻子不疾不徐的说道“看来灰社需要一个跑腿之人，据我所知此前都是兄弟再做，那可是日进斗金，怎会易手他人？”
周岩听出话中之意，以为有嗟来之食之意，这倒是误会他了。笑了笑，本无此意，也无需隐瞒，于是大方承认“不错，只是最近出了些事情不能再做了。”随后将胡沙之事简单叙述一番，来之前周岩也是做了功课，以梁麻子的为人，不会做那背地告发之事。“如此，与其便宜了别人，倒不如送哥哥一个顺水人情。”
梁麻子大为惊讶，同时也对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，起身作揖表示歉意，周岩回礼，客套一番。再回镖局话题，梁麻子将周岩让到里间，倒不是信不过其他人，只是为了避免麻烦，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二人秉烛长谈，敲定最终细节时，已是牝鸡司晨，月满西天。不久之后，镖局在杭州挂牌，取名“顺风镖局”，梁麻子也改名为梁顺风。
时光荏苒，转眼霜降不知秋去，风起已是寒冬。入冬以来，下过几次雪，灰社也组织了几次聚会，出了几篇佳作，一时风头无量。本以为灰社会借此声势大涨之机增收几个社员，可大家从朔日等到十五，十月等到腊月，眼睛都望穿了，竟是一点动静没有。吃瓜群众也表示无奈，整个冬日就此一瓜值得期待，却还飘渺无期。就在此时，一个事件的发生让寒冷的冬日瞬间沸腾起来。
腊月望后二日，侯潮门边上的吴记酒馆内，几个穿儒袍戴方巾的酒客说着刚刚发生的事。
“早上的事，诸位都听说了吧？”一人打开折扇做遮挡状，悄声说道。此人暂且称为甲君，后面说话的依次称乙丙丁君以类推。
乙君小心说道“我听说了，据说沈家已经封了消息，可还是传了出来。”
丙君接着说道“谁人如此猖狂，胆敢灭沈家的门？”
“灭门？沈家？小弟怎未听说？”丁君终于插上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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