交流是不可能交流的, 露珠拉不住，鹧央也不阻拦。
封师柳哼了一声跑走了，露珠一边招手去追, 被鹧央拉住了。
她并不能理解为什么鹧央放任封师柳的离开, 但是又不能说出她看到的内容，憋得直跺脚：“你拉着我作甚么？”
“你追她作甚么？”鹧央反问。
他这人就像揣着明白装糊涂，露珠推拒着他靠近的胸膛，“我替鹧师兄担心, 倒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了。”
“任由她去，”鹧央神色冷漠, 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即将要被告发, 自从那山洞一事, 他同露珠说话时都有些矜持和少年藏匿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小心思：“师妹不用担心我。”
他伸出手想碰她的脸颊。
露珠躲开一些, 心跳也快了一拍, 杏眼一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：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经过鬼刹的那一次提醒, 露珠警铃大作，她身为一个任务者, 若是带着情感，那不仅会影响她，这种带着目的性的情感无外乎是一种欺骗，对鹧央也并不公平。
她不能同他说明自己的身份, 自己的任务，她依旧是被系统控制的一个局外者，即使参与进去, 也是个欺骗者。
既然知道这个后果,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, 将这刚发芽的幼苗连根拔掉。
而如今, 她自然也发现了鹧央不同寻常的亲昵，这是从未有过的，她有些后悔刚刚的行为是否给他带来了某种错误的暗示，于是笑了笑，往回走去。
毕竟，活着的念头要比爱情更为强烈。
鹧央抿着殷红唇瓣，似乎发现了她的躲避，他什么也没说，看着露珠头也不回，身侧的拳头慢慢捏紧，直至指尖都失去了血色。
他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，他在少年之时同露珠便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，而如今他好不容易相认了，露珠却开始选择躲避，难不成是发现他是魔所以才有这样的反应？
身上的血液在不停地告诉他，自己无论是在魔域，还是在沧海，都是被抛弃的存在，他身上的血不纯净，便是自己，也对自己的归宿产生了迷茫。
这个世上，若他撕去这层外皮，露出那丑陋的原型，没有人会愿意接近，也没有人会爱他。
他没有岑无甘身上从内而外都统一的良善，所以凌师姐喜欢他情有可原；鹧央从不遮掩自己的自私，因此，即使是样貌得天独厚，敢靠近他向他表明心意的人少之又少，即便是大着胆子表白的那些，也不过是看上了他的外表，看上了他的天才称号，看上了他是宁远手下的弟子身份。
若是让他们瞧见他在冬日里茹毛饮血，发现他是半人半魔的血统，看清他内心的阴暗污秽，那些人绝对不会再靠近一步。
他厌恶这些人堂而皇之的爱意，肤浅且无心。
身后具现一道披着黑袍的身影，声音带着愠怒：“鹧央，你毁了赤霄罗大人的计划！”
被点名的青年低垂着头，对这些任务也有些不耐烦了。
他微微偏过头，线条流畅的下颌绷紧，在日光下如一把开了刃的刀：“那又如何？”
黑袍人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，他因为鹧央的态度而愣了一下，随后质问道：“你疯了？难不成你还想背叛魔域？背叛魔尊？”
如今却不是撕破脸的时候，鹧央收敛了一些，“右护法严重了，只不过是在山洞里木离布了换阵，连我都差点没命……”
他的眼睛里透着微光，不知道在计谋着什么，右护法刚看过来他就垂下眼睑，什么也瞧不见了：“若不是他擅自做决定，连我都想杀，我也不会动手，况且那日在场的修士那么多，若我不做些什么排除嫌疑，如今连我也要搭进去。”
右护法沉思一瞬，若是真如此，那倒怪不得鹧央了。
“赤霄罗大人命我转告你，那云禅宗的和尚留不得了。”
鹧央有些意外。
“为何突然要对他下手。”
“岑无甘乃前朝燕国太子，天赋惊人，况且云禅宗的功法对我等影响更大，他不过百余岁，却已金丹后期，怕是假以时日元婴也不再话下。”
“你不知，赤霄罗大人同燕国有仇，正巧燕国太子出了云禅宗，便与你下手。”
黑袍人说了几句，警惕四周，便不再多说。
“可是我不过筑基，”鹧央不愿接这种任务，不说岑无甘的修为，凌师姐和露珠同他关系也是不错的，若他出手被发现了，到时候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，“那人我打不过。”
“这是散灵丹，你悄悄让他服下，不出一日，他身上的修为便全数消失，倒是再动手便轻而易举。”
将药塞在鹧央手里，也不等他拒绝，黑袍人离开之前只留下一句“勿要让赤霄罗大人失望。”
散灵丹这种东西对修士百害无一利，也不知道哪里寻来这种害人的药，鹧央深吸了一口气，将药瓶塞入袖中，慢悠悠地走了回去。
客栈里，露珠正在看岑无甘和凌惜海下棋。
那是一张四角方桌，两人对面而坐，瞧着桌里的棋盘，用灵力推动着棋子的走动。
露珠对象棋不太感兴趣，但是对两个人在下棋时打情骂俏感兴趣。
凌惜海下的每一步都相对比较温和，而岑无甘看似随意的挪动却是提早的预判，前进吃子，一气呵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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